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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猎人与少女》第三章

穿过湿漉漉的草坪的时候,苏妮把鞋搞得全是泥巴。不过她毫不在意。她跑过果园,下面不远的转角处就是奇米一家低矮的屋子。
苏妮看见奇米倒挂在离屋子不远处的一颗矮树上,正和另一个男孩用树枝模仿剑打斗。苏妮认出来那个男孩儿是总管的儿子胖小子诺比。奇米老远就看见了苏妮,对她高声呼喊,但是马上又回到面前的游戏上。苏妮跑到他们俩跟前,男孩儿闹得更厉害了。诺比夸张地又叫又跳,奇米也跟着大叫,嘴里喊着“恶龙”“邪恶的仆人”“快快退下”。
“奇米……”苏妮开口,但两个男孩儿根本没理她。“喂……你们别玩了!”苏妮叫起来,男孩儿们反而表现得更加用力,奇米大叫“我要打败你去拯救公主”,把断了一截的树枝使劲往诺比头上挥舞。
苏妮见他俩演过无数次这样的剧情和角色,刚开始她还配合着演演公主,不过时间长了就腻味了。她倒希望当一回骑士,不过男孩儿们从不给她机会。
这时候她更没心情等他们胡闹。“两个大男孩儿,害不害臊!听我说话!”苏妮很生气地双手叉腰,他们终于停下来了。奇米做了一个鬼脸,从树上跳下来。他看上去比苏妮大一点儿,精瘦精瘦,皮肤晒得油亮乌黑,有一张总笑着的大嘴巴。
“怎么啦大清早的?”奇米说。
“我要看我的兔子,你把它放哪里啦?”苏妮问。
“瞧你,又是逃出来的吧,”奇米嘿嘿地笑着,“要是我有个那样的老爹,我早跑到不知道哪里去了。”奇米板起脸,开始学苏妮父亲气势汹汹的样子,还怪腔怪调地模仿起他的语调,逗得诺比咯咯地笑,奇米自己也笑弯了腰。
“够了!不准这样说我的父亲!”苏妮非常生气,伸出一只手指指着他,“下次再这样,我就不来找你玩了!”
“好好好,真麻烦……婆娘呀……”奇米小声嘟囔,又做了个鬼脸。“你说什么?”苏妮挑起眉毛。“没什么,没什么…我是说……小姐……”奇米咧开嘴,露出参差不齐的新牙。“走吧,兔子在我家的草房里。”
苏妮哼了一声,奇米和诺比带着她向屋后走去,他俩不时回头,都充满期待地看着她手里的布包。不过苏妮可不想这时候就满足他们。
“对啦,你知道昨晚发生的事情吗?”奇米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一样,说道。
“啊……什么事?”苏妮愣了一下,却装作不知道。
“啊,有个贼闯进庄园来啦,”奇米因为她不知道而感到很高兴,“这事儿本来没啥,小贼嘛,到处都是,可是这个贼可不同寻常啦………他要去偷老爷的什么卷轴,那个卷轴啊,好像关乎小姐你的人生大事……”
奇米突然变得神秘兮兮地,他盯着诺比,一脸严肃地说:“你不准说出去!这关乎小姐的安危!”
诺比也严肃地回应:“是的,骑士大人!”
苏妮觉得他俩可笑至极,不过奇米立刻说起了重点:“是这样的,我听下人们到处说,老爷曾经好像是个什么地方的不得了的贵族,那个卷轴也是个不得了的玩意……老爷不知道惹了什么事儿,带着夫人跑到南方来,哎,这回的那家伙好像是老爷的仇家,找上门来啦!不过现在,他在地牢和臭虫为伴,小姐和老爷不需要担心喽。”
“什么人生大事?为什么会和我有关系?”苏妮愈发不安,随着那双眼睛在脑内闪现,一种不明的危机感压得她喘不过气来。
“这个嘛,详细的我也不知道咯。”奇米耸耸肩。这时,他们已经走到了草房里,奇米正要伸手去抱兔子,苏妮拽住了他的胳膊。
“等等,你说我父亲他——他曾经是什么地方的贵族?”
“是啊,这事儿大家都知道。”
“他是逃到南方来的吗?”
“是,诶对了。”奇米一拍脑门,“为啥跟小姐您这么重要呢,因为,他是因为要保护您才跑到南方来的!”
苏妮愣住了。声音突然嘹亮地出现。它急迫,刺耳,发出最高亢的警告。这时,奇米把雪白的兔子抱了出来。“瞧,过得好好的!终于见到主人啦!”
苏妮来不来拒绝。刹那间,兔子抽搐起来,径直地朝苏妮跳过去。苏妮大声尖叫,企图挥手挡住,但没成功。兔子跳到她身上,狂乱地抽动着腿,一阵钻心的疼痛向苏妮袭来,她低头一看,食指上被划出一条血痕。
奇米和诺比同时惊叫一声,奇米跑去追那只兔子,诺比忙去房子里找草药。只有苏妮呆呆地愣在那里,不可思议地看着伤口里不断流出的血。
兔子的爪子?为什么会流这么多血?诺比抓着草药从屋里跑出来,给她敷上,但是苏妮还是发愣。她感觉身上一阵阵发凉,随着诺比一声带着哭腔的惊呼,她模糊地看到自己的伤口已经变成紫黑色。
她吓坏了,这时奇米狼狈地跑回来,他一副失神的模样。“不得了啦,兔子发疯啦!发疯啦!我没追上,我从没见过那样的兔子!小姐你——”他瞪着苏妮的手臂,直直地僵在了那里。
不知道为什么,苏妮又产生了那种让她无比憎恶的熟悉感。可现在她异常冷静。她从吓得一脸煞白的诺比手里接过草药,给自己涂上。每一次触碰伤口都有刺骨的疼痛,而且伤口竟然已经扩展到了掌心。
不是兔子,是别的什么东西。她强迫这个想法从脑海里出去,但她确实知道。
“奇米……诺比……我恳求你们一件事……”苏妮抬起头来,看着男孩儿们。“不要说出去,好吗?这是我们的秘密,求求你们,不要说出去。”
男孩儿们呆呆地点了点头。苏妮捡起地上的包裹,摇摇晃晃地站起身,“给你们的,好吃的,我们下次再玩吧,我现在要回去了。”
男孩儿们面面相觑,谁都不敢去接。“小姐……真的没事吗?”奇米颤抖着说。
“没事,不要害怕。”苏妮强挤出一个微笑,她已经开始发晕。似乎恐怖的梦境终于成为现实。“没事的,只要你们保密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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